专栏作家 张景德 | 作家、翻译家

作为记者，探索经济和企业33年。曾撰写《与亚当·斯密一起阅读》《丛林经济专题》《21世纪资本》《狭窄的走廊》等。

我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时间的意义。这次也如同参观饺子工厂时一般，怀揣对“时间”的期待，前往了下一个目的地——CJ物流军浦智能订单履行中心（CJ Logistics SMART Fulfillment Center，简称军浦FC）。这里负责保管着其他公司的各种商品，一旦接到顾客订单，就会进行打包出库，配送到昆池岩、大田、清原等地区物流枢纽，再向下一站配送。每天大约有4万名顾客会收到经由这里发出的快递。其实说到底，物流行业的本质不也正是在节省时间吗？现如今电子商务已经成为生活日常，多亏了物流中心，我们才能节省出更多的时间，用来工作、学习、休闲、旅行和发呆……还有CJ Foods生产的速食米饭和冷冻饺子，都是在节省各位的时间。

CJ物流军浦FC的总面积超过3.6万平方米，共5层楼。既然名为“智能（SMART）”，那它究竟会有多“聪明（smart）”呢？是像电影里似的，有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在忙碌地搬运货物吗？在这里，物流中心的进化史仿佛地质层演变一般，即便不是地质学家也能一目了然。智能层区别于普通层，拥有着与众不同的颜色。在普通层，约6611.4平方米的车间每天平均能出库7400箱货物，折合每人每小时出库17件多；而智能层就“聪明”多了！同样的车间面积，出货量却有1万箱以上，比普通层能多上35%，每人每小时平均出货24箱，最多甚至可以高达32箱。军浦FC负责人、中心主任赵柱亨说，这里的设计理念便是“灵活的自动化、无人化和智能化，以及随时优化”。

随着电商销售商品愈发多样化，物流所需的人力、时间和费用也就愈发高涨。如此，便需要提高生产效率，节省时间和费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挤出宝贵时间的秘诀是什么呢？物流的出库工作，首先需要从堆积如山的商品中挑出顾客订购的商品——那便是拣选（picking）工作。在普通层，工作人员要亲自拖着手推车在偌大的车间里走动，从特定位置一一拣选出所需商品；而在智能层，AGV智能搬运机器人取代了这一工作。商品分门别类，提前陈列在像小书柜一样的货架上。工作人员只需站在拣选台（Picking Station）大屏幕前，就可以直接指示AGV机器人将订购的商品拿过来。圆圆的AGV像扫地机器人一样，“驮着”货架来找工作人员，然后你只需要从送到面前的货架上取下相关商品进行装箱，再放到另一个AGV身上的架子上，它就自动“驮着”货品转移去验收台了。11个拣选台的工作人员，只用移动两三步，就能处理所有的拣选工作。AGV小小的身躯可以载重1吨！不会迷路，也不会互相碰撞，在电池即将耗尽前还会自己去找充电器。126台AGV在智能层进行着搬运工作，是既听话又聪明的得力助手，力气大，还不知疲倦。相比传统的拣选方式，使用这些智能设备可以更有效地利用空间，即使工作量、移动距离等变动很大也能够灵活应对。

除了这位AGV帮手以外，智能层还有很多好帮手：

· 体积测定仪可以一次性收集商品数据，包括长、宽、高，甚至连外形都能精准掌握。然后在9种尺寸的箱子中选出最合适的作为包装箱，相比目测来说大量减少了时间及包装浪费。

· 条形码打印机就像墨斗鱼一样，可以将条形码“喷墨”在箱子上。原来使用条形码贴纸时，需要从纸箱撕下贴纸再进行垃圾分类，而这种直接在纸箱打印条形码的方式省时省力又环保。

· 重量验收机省去了大量的人工验收工作。在读取包装条形码后会显示商品种类与数量，而如果货品重量有5%的误差，则说明内容物错误，会立即被过滤掉。

· 包装机器人非常能干。它们会先选择尺寸恰当的箱子，从折叠纸箱到封箱完毕，直至贴上运单为止，机器人都会自己看着办。

· 利用3D扫描仪，可以根据需要打印出适合的缓冲材料放入包装中，有效减少商品损坏或浪费。

· 贴着运单的箱子们会“乘坐”螺旋输送机下到一楼。摆轮分拣机再将箱子们分类，为它们寻找自己的路，发配到各地区的枢纽码头进行出库。

在综合控制室可以为以上全过程进行实时监控和分析。数字孪生（Digital Twin）可以将现场的所有情况，包括机器人或叉车的每个动作，都将原封不动地呈现在虚拟空间中。这个智能系统可以提前检测到现场风险，帮助操作人员进行快速决策。还可以实时告知订单和库存情况，库存过久便会标识为红色作为提醒。

物流，也可以说是与时间的战斗。在CJ物流军浦FC，只要接收到客户订单，24小时内必须完成配送。每天早上9点到第二天凌晨3点，务必完成所有工作，将货品送至各地区枢纽，再从早上5点开始进行分类。为保障客户的物品能够按时送达，必须将“灵活的自动化、无人化和智能化，以及随时优化”视为最高使命。现如今，电商配送速度的竞争越来越激烈，甚至已经推出了“周六订购，周日送达”的服务……与时间的战斗还会愈演愈烈吗？如果越来越“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未来的一切都将自动化，最后工厂里只剩下一人一狗？答案是否定的。即使物流技术再先进，最高自动化率也约为70%。中心主任赵柱亨说：“自动化的概念是，不管怎样，它都要帮助人类做更多的事。”TES物流研究所DT技术组工程师崔泰镇说：“在某些事情上，机器人的生产率仍然不如人类。”例如：在进行拣选作业时，比啤酒瓶还要脆弱的商品，或是高价平板电视等需要小心处理的商品，是很难放心交给机械手臂的；一丝不苟的机器人其实拿不住软乎乎的香蕉；从拾取商品到装车，再到开车，人工智能机器人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物流技术的进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象征20世纪大量生产体系的福特主义（Fordism，以亨利·福特命名），其代表之一便是生产机械化、自动化与标准化的流水线作业。亨利·福特造访过芝加哥的肉类屠宰场厂，熟练的工人们一遍遍传递同一块肉；也去过邮购销售企业美国西尔斯公司（Sears Roebuck，西尔斯罗巴克公司），从那里获得了灵感——在物流仓库看到电梯、传送带和滑道，发现减少劳动力与时间的技术。工人不动而车动的组合方式成为了历史性变革，流水线装配极大提高了工厂的生产效率。就这样，福特“Model T”成为了世界上率先采用流水线装配制造且零配件通用的汽车。

今天，物流中心作为流通革命的一环，也在不断创造历史。物流系统需要处理成百上千种商品，变得越来越灵活和聪明。像传送带这样的固定型设备正逐渐被移动的机器人取代，而原来像机器人一样进行机械性工作的工人则变身为操作机器人的技术人员……

不管是AGV还是数字孪生等技术都将引发另一场物流革命。而这场革命的真谛便是创造出了新的时间。多亏它们，我在这个加速的时代睡得更安稳了一些。当我还在沉睡时，礼物便已送到了家门。